DOTA2长篇同人小说《神谕》第一章:传承与降临
来自DOTA2精英作者团-温戾同学的投稿——DOTA2长篇同人小说《神谕》。
本篇小说以神谕者为背景,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先了解下游戏中神谕者的背景故事哦~如果您在阅读之后有任何反馈和意见,都可以在评论区回复指出。
(一)
当奈里夫被慌乱的解命师们送上飞船时,他本人是困惑的。
尽管无法发出声音,但思想仍在他脑海中流转,这位天赋异禀的神谕者在莅临这片土地时,就不断在思考:为什么同样是真话,人们只愿意接受好的一方?
为了不违背苍白女巫们的教诲,为了安抚浅薄无知的西姆瑞公民,为了迎合大铭王对于战争结果的劝诱,奈里夫第一次尝试了折中的预言,只是目前看来,效果并不尽如人意。
眼前这位微笑着的西姆瑞国首席星官,是奈里夫进入西姆瑞的引路人,亦是这次流放之刑的决策者,今天他来到这里的目的,美其名曰:“送行”。
【你好】
奈里夫这么说道,尽管他并未开口。
首席星官尊敬地行了一礼:“亲爱的奈里夫大人,请原谅我们先前的不敬,希望您能理解我们的用意,西姆瑞国的凡人之躯无法体味您的神谕,只能选择将无法理解的力量放逐。”
西姆瑞的解命师们担心这位苍白巫女最后的孩子会心怀怨愤,并在遥远的原始位面对余下的平民们进行言语上的报复。尽管他们已经无法再进行正常的进食、穿着、防卫和繁殖,但相比那些战场上生不如死的活死人战士,保得全尸看来已经是个相当体面的下场。
奈里夫做不出任何回应,他的四肢被牢牢禁锢在船舱内,很快,他的肉体将跟随他的灵魂前往外时空徜徉,这种未知的经历还是第一次,他甚至有些兴奋。
但解命师们迟迟没有起身,他们似乎还在等待转机。
于是年轻的女解命师出现了,她面容姣好,肤色红润,声音轻巧如翠,上天赐予她这般完美的形体便是叫她能求得这世间所有的怜爱。
“你不该如此,奈里夫。”
当她直呼这位尊贵的神谕者大人的名讳时,身边的神官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背弃了我们,你拥有改造未来的能力,你本该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神谕者、新王朝的奠基人、无与伦比的先知……”
【我并不能篡改未来,我只是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奈里夫无声的辩解反而迎来了她狂风骤雨般的抨击:
“天欲国外的亡魂,不,那些可怜的战士们甚至不能称之为亡魂,他们介于生与死之间,只知道在你那荒唐、不可理喻的谬谕中挥动武器,他们已经丧失神智,生不如死。天欲国的臣民暂且不谈,西姆瑞国的王和子民皆以你为信仰,他们不该得到这样的回报!”
【信仰?】
无所不知的奈里夫第一次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他的思想被这陌生的词语卷入了原始之初,并任凭身边的解命师们对他进行羞辱、咒骂,直至哀求。
“求求您,让一切回归原状吧!”
这位年轻的女性解命师突然激动地下跪,周围掩面的同伴走上去将她挽起,宛若一场编排完整的催泪好戏。
奈里夫望着远方介于生与死之间的诡奇士兵,再望向远方匍匐在地的平民百姓,他在无声的沉默中一语道破这场精心安排的闹剧:
【你们从未视我为信仰。】
奈里夫并未开口,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内心深处那个因愤怒而颤抖的声音。
“不!不!”这位亦刚亦柔的解命师小姐在惨叫中燃烧,紧紧将她包围住的是属于神谕者的火焰。她在惨嚎声中露出了真实的面貌——一个已经被岁月千刀万剐的可怜老妇人。
这位在昨天夜里还是老态龙钟模样的妇人,于今日初晨被解命师们化上了精致的妆容,并送到了奈里夫面前。走投无路的神官天真地认为即便是高贵的神谕者也会有柔和的一面,于是他们制造出了一个完美的少女形象,企图求得奈里夫的垂怜。
结果适得其反。
西姆瑞星官们最后的闹剧,终于惹怒了这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神谕者。
【既为信仰,何需欺骗?】
当解命师们一个个在焚身的涤罪之焰中惨嚎着死去,剩余的星官连忙将空间飞船推离了这个位面,他们不愿再与这个疯子呆上一时一刻,尽管这个疯子在上一秒还是他们口中尊称的神谕大人。
被送离原本位面的奈里夫在空间裂缝中漂流,他去过许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也经历过许多事,但无一例外,他全都搞砸了。同西姆瑞国的经历一样,奈里夫每来到一个新的世界,总是先受逢迎再遭唾弃,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真话,人们却只愿意接受好的一方……
奈里夫渐渐开始疲倦,他选择驱使灵魂在原始宇宙中徜徉、漫游,如是多年。
在这段时间里,他见识了许多充满了诡谲且超出他想象的力量:
在时光之外凝视寒寂虚空的远古冰魄。
于熔炉之中修复破碎自我的上古巨神。
守望癫狂之月终功亏一篑的迷失弧光。
修补创世之纱时心怀鬼胎的编织使者。
巡视虚空裂缝且高傲专横的先兆卫士……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在位面中骑行穿梭的“光”,以及不断追逐着“光”的混沌。
“光”的尾巴诞生了一束有意识的线,这条线在宇宙中发光、发热、聚集、爆发,最后变成了两颗恒星。一颗崩塌,变成了有知觉的复杂存在。一颗爆炸,变成了鬼斧神工的生命奇迹……因超新星爆炸而产生的能量点亮了上古巨神万千熔炉中的一个,为战争和混沌带来了新的麻烦。
不止奈里夫,位面中的所有存在都目睹了这一奇观。
见多识广的奈里夫学会了沉默。言语化作思想,在这位与众不同的神谕者脑海里流溯。他知道,此时的任何一点声响都将遭来杀身之祸。
沉默,成了这位苍白女巫唯一孩子的最后武器。当奈里夫下一次开口时,就是最强的,也是最后的神谕。
奈里夫用余生都在寻找能让他开口的信徒。
(二)
现代,东方,一座小城镇。
当地人从未见过如此孤僻且矛盾的孩子,他沉默寡言,却拥有无比正常的举止。他穿着不整,审美奇怪,却无任何叫人嗤之以鼻的陋习。他做事漫无目的,却对某些事物有着接近执拗的专一。
淳谕本身就是矛盾的集合体,甚至于他本人的存在,也与周围的世界相矛盾。
淳姓在这块地区很少见,或者说是接近于无,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从何而来。是父母取的?还是他人杜撰?或是化名?他自己也不知道。
邻居常常说他有病,却又不敢叫他听到,因为有传言称这个孩子不知所踪的父母,就是死在他的手里。这种谣言有多可笑,轻信它们的人就有多可悲。如果一个孩子能心狠手辣到弑亲,那他又怎会留下邻居那几张毫无遮拦的嘴呢?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流言蜚语并没有使他获得一个强大的心灵,反而使他彻彻底底成了个“哑巴少年”。
淳谕就是这么一个沉默到接近“窝囊”的孩子,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习惯保持缄默,他目前为止的人生毫无亮点,唯有一项除外,电子游戏。
如果把DOTA2比作一本名著的话,那淳谕必然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若是有人点开他的对战记录,一定会被其中清一色的英雄使用记录吓上一跳。
总场次9999,常用英雄:神谕者,使用场次9999。
他的账号数据正如他的性格一般,专一,执拗。
女孩和游戏,是男孩们的青春。而黎雅和DOTA2,是这个男孩世界里的日月。
黎雅是个温暖的女孩,她的性格与淳谕截然相反,前者是温柔的火焰,后者是一潭死水。
死水无法被清风吹起涟漪,却妄想接近热火,那结果就可想而知。
“你是?”
青春的校园内,阳光明媚的一角,黎雅的追问打碎了淳谕脑海中所有的幻想,他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他逃离了现场,像是一只羞愧难当的飞蛾。
男孩将自己锁在房间内,一连几天都没有外出。
邻居说他大概死了。
在家不知神游了多久,饥饿的肚子唤回了男孩的意识,他到厨房随意弄了两碗面,胡乱拌一拌,几大口就吃完了。回到电脑桌前,他打开DOTA2,选出了自己的第10000把神谕者,并在凌晨完成了这一成就。
那是一把毫无悬念的碾压局,己方中单火女频频完成单杀,劣势路的斧王更是锤得对面的小鱼人找不到北,而在优势路,神谕者配合大圣将潮汐压出了经验区。
看着自己一万把神谕者的记录,淳谕收获久违的成就感的同时,又感到无尽的疲惫。
很快,他枕在电脑桌前,沉入了梦乡。
(三)
【你好】
当眼前这位怪异的人(如果他能称之为人的话)与他说话时,淳谕的意识还是模糊的。
他漂浮在一个失重的空间内,周围都是线,像一张编织而成的大网,万事万物都被包裹其中。他的呼吸是那么真切且流畅,感觉不像是梦。
四周的空气都是未知的颜色,而眼前这位,是淳谕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神谕者。
【我的名字,是奈里夫】
淳谕并未见他开口,却能听到声音,他当下确定这只是个梦了。
【说出你的愿望,孩子】
孩子仍旧处于呆滞状态,他的意识并没有因为身处梦境而活跃起来,不过,当奈里夫提及“愿望”时,淳谕的脑海忍不住勾勒出了几个、十个、乃至上百个画面。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知道想要的东西很多。
习惯沉默的孩子还没学会用连贯的语言说出自己的愿望,与他携手作战了万场遗迹守卫战的神谕者却早已看穿了他的内心。
【不错的愿望,但在实现它之前,我们还有些事要做,要快点,不然就被它们发现了】
淳谕还在发愣,奈里夫已经缓缓闭上了双眼。
在烈火焚身之前,神谕者张开了已经弃用许久的血肉之口,时间的刻纹将他的上下唇皮牢牢粘合在一起。言语的力量将其撕裂,喷涌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火焰。那是每一位神谕者从宇宙漫游中归来时,都将吐露的先兆之火。
奈里夫的火焰更加精纯,也更加醇厚。
神谕者在低语,他吐露出的文字不再属于人类,而是属于浩瀚星空,原始之初。火焰在啮咬他的全身,从镣铐开始,奈里夫身上的物件一件一件化为灰烬,直至皮肤。他此时的状态更像是在与最深层的地狱恶魔做一项肮脏的交易。
火焰持续在上升,化作金黄杂糅火红的藤蔓,螺旋延伸至淳谕的脚下,将他缓缓包裹住。
淳谕感觉很痛,那是不同于物理层面的痛,这诡异的涤罪之火似乎要把他从灵魂深处摧毁殆尽。神谕的赐予是如此漫长,而作为奈里夫一生的继承者,淳谕必须接受这无止境的涤罪考验。
传承还在继续,然而,其余位面的它们似乎察觉到了异动,几股力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奔袭而来。还在吟唱的奈里夫察觉到灵魂深处的不安,他看着眼前在火舌中不断挣扎的少年,默默叹了一口气,看来想加快进度,只有一种办法了。
【万事万物,终是虚妄】
刹那间,痛苦到几近失去意识的淳谕感到了一股温暖,身上的火焰也渐渐变得柔和,仿佛变成了水,那被烧焦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你将无所畏惧,孩子。今后的日子里,你要牢记,在与你并肩的这万场战斗中,你才是我的信仰。】
言毕,火焰骤然熄灭,正如奈里夫突然消失的生命一般。周围一切波动都回归平静,不远处几股躁动的能量也逐渐缓和。
奈里夫,这位一生都在追寻信仰的神谕者,在烛火将熄的最后关头,把留给自己的“虚妄之诺”,送给了眼前的少年。
灵魂消散,即死亡。
没人知道奈里夫的肉身将去往何处,又将遭到怎样的境遇。
我们只知道,神谕者余下的故事,将由一个饱受轻视的东方少年叙写下去。
(四)
左边侧裂开一角的旧电视里,一个神色温和的女主持人正机械地播报着近几天来隆江水位上涨的新闻。
那一个个小视频里,往日平静的隆江水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搅动了一般,吞尽了边沿的草树,将之咀嚼、碾碎,任它们的残骸在涩黄的泥水中浸泡、腐烂,再被同化。
电视外,房间里。
地上躺着被老鼠吃了一半的过期牛肉面料包,撕成两块的书,碎得只剩三分之一的电视遥控器和一个人。
湿漉漉的风将惨红的窗帘舔至房外,它飘荡的样子就像是深海中巨鳄的血红大舌。天上阴云密布,却许久不下雨,一声闷雷轰响,惊醒了躺在木板地上眯眼的淳谕。
脑袋昏沉,冰凉的冷气顺延着地板不断灌进他的脑袋,并持续了整个晚上。
全身都在痛,淳谕记得他明明是在电脑桌前睡着的。
拉回窗外放荡不羁的帘子,他摇了摇昏沉的头,仿佛里面灌满了铅水。
家里的气氛比屋外的阴雨天还要黑沉,阳光找不到的边角甚至已经爬起了青苔,往日淳谕还会抽空处理一下,但最近他实在太累了,累得莫名其妙,还经常做怪梦。
淳谕糊涂了,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房间有些微妙的变化。
“我梦见了什么?”淳谕尽力去回想,但也只收获了一阵阵的刺痛和几段碎片记忆。
【你才是我的信仰……】
他记不起来了。
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的,是许久未曾响过的门铃。
门铃声很温柔。
淳谕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黎雅。
黎雅焦急的神色写在了脸上,见淳谕终于开门,她轻轻拍了拍心口 ,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道歉:“不好意思,淳谕。明明是同学,我却突然忘了你的名字。”
淳谕的脑子瞬间处于宕机状态。
“你有在听吗?”黎雅弯下腰,低头凑了过来。
他立刻窘迫地后退,并慌忙点头。他觉得自己的脸热得发烫,兴许是眼前这团火焰过于温柔的缘故。
“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女孩黎雅伸出了手,男孩却再一次胆怯,他的脸由红转紫,想伸手却又不敢,生怕眼前的人又是个梦。
“你是不是生病了?”黎雅察觉到男孩的异常,正要走上前询问时,头顶的热火却在瞬间夺去了她的意识。
汹涌的火雨吞噬了这间年久失修的老房子,热浪将屋内的人直接掀飞。
当满身狼藉的淳谕在断壁残垣中站起后,他再次感受到了触及灵魂深处的痛。
眼前的火雨还在继续,一阵,两阵,三阵……无数凡人之躯在绝望的火焰中惨嚎起舞,其中有一个就是黎雅,温柔的火焰被真正的火焰咀嚼,再重重倒地。
【你是不是生病了?】
那关切的话语还在耳边萦绕,它的主人却已经倒在烈火之中。淳谕站在原地,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
他慌忙脱下衣服,疯狂地想要掸去黎雅身上的火焰,但这该死的绿火就像寄生虫一般牢牢吸附在女孩的背上,且在呻吟中贪婪地吮吸着生命。眼见着黎雅因为惨痛而渐渐失去意识,淳谕手足无措。
男孩最终抱住了女孩颤抖而滚烫的身体。
神奇的是,那诡异的邪火竟因此慢慢熄灭了,但令人绝望的是,与之熄灭的还有黎雅体内的生机。
天上的火雨还在下,淳谕强行吞下喉口的恐惧,背上黎雅就往一个方向逃离。
不知跑了多久,天突然黑了。
抬头,淳谕看到了一颗遮天蔽日的绿色头颅,以及支撑着那颗头颅的巨大身躯。
来自黑曜城市的巨型怪物在高楼耸立的世间咆哮,它手中的碧绿战刃比之最高的高楼还要高上一分,它的怨念摧毁一栋又一栋大厦,并圈画出无数埋骨深渊,它无意间降下的火雨更是夺去了千百条性命。
一声突如其来的震雷,盖过了惨叫,天上下起大雨,地上的雨水红了。
诡异的火焰在雨中摇曳,地上那些本该化为灰烬的尸骸一个个爬地而起,它们是血债累累的食尸鬼,亦是臭名昭著的深渊大军。
这下,淳谕不知道该往哪逃了。
横跨天空与大地的巨型怪物终于逮住了这对苦命鸳鸯。
当筋疲力尽的淳谕再次抬头和它对视时,他终于认出了这个熟悉无比的面孔:
“孽,孽主?”
那颗头颅一笑,发出的声音叫淳谕战栗不已:
【我为你而来】
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为何在顷刻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只有这继承了最后神谕的少年知道。
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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